江浙地区的各种手工业都得到了很大的发展,无论是矿冶业、织染业、制瓷业、造船业还是制盐业、制茶业、文具业等,都在这一时期处于优势地位,其中最为突出的应是制茶业与文具制造业。
(1)丝织业
这一时期,南方的丝织业已远远超过了北方。江淮地区自唐人以来在丝织业方面就已经具备了良好的基础,鼓励农民以丝织品完税的办法,大力发展这一产业,从而使这一地区的丝织业有了进一步发展。“仅南唐德昌宫就储藏了七百万匹金帛”,可见其所存丝织品之多,从另一个角度反映了丝织业发展情况。在吴越统治的两浙地区,丝织业同样有了很大的发展,种桑养蚕比较普遍,农民家家户户都有人专门从事丝织业生产,尤其是城市中,集中了一大批技艺高超的纺织工匠。
如钱谬时,徐绾叛乱,皆免织工当日工作放逐出城。仅润州籍的织锦工就达到数百人,总数当更多,这是吴越官营织锦业发达的一种反映。正是由于官府中集中了一大批能工巧匠从事丝织业生产,因此才出现了“奇器精缣,皆制于官”的现象。江浙地区丝织品花色、品种和产量都有发展。以吴越国为例,其向中原王朝进贡的丝织品种类有:越绫、吴绫、盘龙凤锦、异纹锦、金条纱、绮、绢、罗、锦等不同种类。
江淮地区的丝织业水平冠于全国,早在唐代这里就向朝廷贡献丝织品,仅《新唐书·地理志》记载的贡品中就有:润州的纹绫、衫罗以及水纹、方纹、鱼口、绣叶、花纹等图案的绫;宣州有五色线球、绫绮;庐州有花纱、交绫丝布;常州有红紫锦巾;扬州有蕃客袍锦、被锦、半臂锦、独窠绫等丝织品。吴、南唐时期继续了这种发展趋势,又创造了一些新产品。
吴越国向中原王朝称臣朝贡,其中就包括了大量丝织品在内。如钱元璀时,一次就向后唐进贡了“吴越异纹绫八千匹、金条纱三千匹、绢万匹、绵九万两”。钱弘佐一次就向后晋进贡了“绢五千匹、丝一万两”。钱傲时,向中原王朝进贡“绫罗锦绮二十八万匹、色绢七十九万七千余匹”。“这证明了当时丝织业之发达程度。
(2)印染业
随着丝织业的发展,印染业也有了新的发展,新的品种不断涌现,染色技术也超过了唐代。在后唐庄宗时期,出现了绚丽多彩的复合色。史载“上因暇日,晚霁登兴平阁,见霞彩可人,命染院亿作霞样纱,作千褶裙,分赐宫嫔。自后民间尚之,竞为衫裙,号拂拂娇。”这种“霞样纱”是一种复合色工艺,印染难度更大。南唐后主李煜时期,创造了一种“天水碧”的颜色,是南唐宫人所创,其制作方法是先将织物浸染成碧色,然后“夕露于中庭,为露所染,其色特好,遂名之”。
就流传到民间,深受人们喜爱,“建康市中,染肆之榜多题曰‘天水碧’”。非常流行。据说,“天水碧”之特殊制作方法是南唐宫人在偶然间发现的,她们用蔷薇水浸染生帛,有人在夜晚忘记收回,正好被深夜之浓露所浸,竟然使色泽更加鲜翠。由是人们发明了这种新的染色方法。其实,“天水碧”即后来所说的天蓝色或天青色,因其色泽鲜艳又大方,深受人们的喜爱。
(3)文具制造业
南唐政府重视发展文化,所以与文化相关的产业也是非常发达的。尤其是以笔墨纸砚为代表的文具制造业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发展。南唐二主对书画的喜爱,更使其刻意追求精湛的书画工艺,也因此特别扶持文化产品的制造。
南唐除了设置砚务外,还置有墨务、纸务等官办手工业机构,因此,南唐在文化制造业方面明显优于其他诸国。江淮地区涌现出许多名贵的产品,可谓冠绝一时。即建业澄心堂纸、歙州婺源龙尾砚、歙县李廷珪墨,再加上宣州诸葛笔,成为最珍贵的文房四宝。直至今天,书法爱好者依然将这些地区所产奉为正宗。
南唐引进西蜀造纸工艺,以建业所产“澄心堂纸”为最好,这种纸在宋代受到文人的喜爱。梅尧臣赞其“焙干坚滑若铺玉,一幅百金曾不疑。”四川大学博物馆收藏有书画一幅,据说其纸为澄心堂纸,历经千载而柔韧如故。
宣州的贡笔早在唐代就很有名,至南唐时,宣州笔尤以诸葛笔妙甲于当时,诸葛笔是南唐宣州制笔名家诸葛氏所制,有“点青螺”、“翘轩宝帚”之誉。
南唐境内出产名墨,名家辈出,其中以李氏家族最为著名,尤以李廷珪所制最精,号称“天下第一墨”,其家世代相传,成为制墨世家。李廷珪祖籍易水(今河北易县),后迁至歙州定居,因其家高超的制墨技艺而被南唐国主赐国姓李。其墨“坚利可以削木”,,当时有贵族误遗廷珪墨一丸于池中,“疑为水所坏,因不复取,既逾月,临池饮,偶坠金器,乃令善泅者下取之,并得所遗墨,光色不变,表里若新,缘是世多知宝藏云。”可见其质量之佳。
到宋代时,李廷珪墨已成为稀世之宝,史载:“至宣和年,黄金可得,李氏之墨不可得也。”“还有很多制墨名家,如耿文寿、耿文政、盛通、盛真、朱君德、柴洵、柴成务、李父远、张遇、陈赟等,皆著名于世。”宋人王辟之说:“其制有剑脊圆饼、拙墨、进贡墨、供堂墨,其面多作龙纹,其幕有‘宣府’字,或止云‘宣’,或著姓氏,或别州府,今人间已少传者。”
另据《墨史》卷上载,韩熙载曾让歙州人朱逢造“化松堂墨”,文曰“玄中子”,又曰“麝香月”。视若宝贝,虽亲昵友人,无人见之。直到韩熙载死后,被诸妓分携而去。又据《清异录》卷下《月团》条载:南唐人“徐铉兄弟工翰染,崇饰书具,尝出一‘月团墨’,曰:‘此价值三万’。”真可谓墨中精品。
五代时期,歙砚是砚中名品,其中以婺源所产龙尾石所制龙尾砚最为珍贵,号为“天下之冠”。李煜曾得一砚,“径长才逾尺,前耸三十六峰,皆大尤手指,左右则引两阜坡陀。”砚中有一“龙池”,“遇天雨则浸润,滴水少许池内,经旬不绝。”可见其质地之优良与工艺水平之高超。南唐还有红丝砚、灵壁石砚等皆为名品。
随着文化的繁荣,南唐的印刷业也迅速发展,曾大量刻印佛经以及一些其他书籍。“吴越国的印刷手工业在南方可以说是首屈一指”,不但印刷数量多,质量亦最为上乘。“吴越国王钱傲敬造《宝箧印经》八万四千卷,永充供养,时已丑岁记”。可见规模宏大和工程浩大。
公元年,钱傲还命灵隐寺僧在素娟上印两万幅应现观音像,这是最早用丝织品印刷的版画,可见印刷技术水平之高。此外,“钱傲命令雕印的其他佛教经像咒图有数字可考者,达68.2万卷。”印量之大,也反映出这一时期江淮地区印刷业之发达。
(4)制茶业
茶叶是五代十国时期一项重要的产业,但由于文献对这一时期的茶叶总产量缺乏明确记载,因此,考察产茶区的多少与分布情况,便成为衡量制茶业发展情况的唯一途径。有学者研究表明,认为唐代全国产茶之州共计43个,而五代宋初发展至59个州。这也可以说明五代十国时期制茶业有较大发展。而杜文玉师根据自己多年的研究,得出唐代产茶区事实上已经达到62个州。
而五代十国时期的产茶区与唐代相比还是有所扩大,经过杜文玉师详细考述,认为五代十国时期产茶之州已经增加至84个州,净增了22个州,比唐代增加了35%。五代十国时期茶叶生产的发展,与各国统治者的重视密切相关。因为茶利丰厚,各产茶国为了增加财政收入,都非常重视发展茶叶生产。还有一个原因,就是随着人口的频繁迁徙,使茶叶生产技术已经被广泛传播,这也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茶叶的生产。
江淮地区更是重要产茶区,五代十国时期,无论是产茶分布,还是制茶技术,都有较大的发展或提高。南唐、吴越等政权对茶业生产也很重视,从事茶叶生产的农户越来越多。以南唐为例,据考证,“统治区内共计有二十个产茶州府,其中五个为唐代所无。”
史载:“伏以江南百姓营生,多以种茶为业”又载:“江淮人,什二三以茶为业”。在江淮的有些地区竟然出现了“作业多仰于茗茶”的现象,有的地区“山且植茗,高下无遗土,千里之内业于茶者,(什)七八矣”。同时也出现了一些官办茶园。比如南唐在建州所建的官茶园其规模是非常之大,据《独醒杂志》卷九记载:茶区“有四十六所,广袤三十余里,分内外园。”
南唐还在各茶区设置有专门的管理机构,以统管茶事,例如在建州设有“建阳茶局”,在歙州置有“制置茶院”此外,制茶工艺也在不断提高,茶业产量也随之增加,出产的名茶也很多。
五代人韩鄂撰写的《四时纂要》一书中,还对茶树的种植季节、茶园的选择、茶子的播种方法、中耕除草、施肥灌溉以及遮荫等管理措施,都作了详细的介绍,在许多方面比陆羽的《茶经》详细和先进。此书还记载当时茶叶亩产量相当于今天的.7斤。这个数字说明在当时亩产量还是很高的。
南唐北苑制茶工序也与其他地区有所不同,史载“既蒸而研,编竹为格,置焙室中,最为精洁,他处不能造”南唐名茶很多,有京铤、阳羡、开火、团黄等。不但种类多,而且在茶饼的大小及装饰方面也发生了重大变化。更有甚者,一些妇女将茶饼用来妆饰面部。号曰“北苑妆”。
(5)制瓷业
江浙地区的制瓷业也在唐代的基础上有了较大的发展。吴越的制瓷业在五代最为发达。其主要烧制青瓷,代表了当时青瓷的最高水平。尤其以越州窑最为有名,世称“越器”。早在唐代,越窑产品就非常有名,并且作为贡品。至吴越钱氏统治时期,制餐业达到鼎盛。
无论官窑是民窑,都有极大的发展,吴越国每年还向中原王朝上贡了数量巨大的瓷器。史载:处州龙泉县“出青瓷,谓之秘色,钱氏所贡,盖取于此。”从考古结果看,宋代龙泉窑正是在五代的基础上发展起来,事实上,这一时期大多数瓷窑都延续到了宋代,为宋代制瓷业发展做出了很大的贡献。
除了越州窑,吴越国境内的温州、浙西的婺州、以及南唐境内也有不少窑场。今天瓷都景德镇已发现许多五代时期的早期窑址,这里在五代时期已经生产有白瓷和青瓷,现已发现不少五代时期的早期窑址,景德镇的白瓷烧制对宋代以及元、明、清时期景德镇制瓷业的发展,都有着重要的影响。江西境内的吉州窑,是一处综合性的民窑,其产品集中了南北各名窑之大成,瓷器种类繁多,纹饰丰富,有青瓷、影青瓷和黑瓷等,产品甚至还销往国外。
(6)造船业
江浙地区造船业水平较高,南唐境内的扬州、金陵、洪州、饶州等地都有规模宏大的造船业。扬州早在唐代时就是重要的造船中心,吴国统治时期,组建了庞大的水军,所需船舰大都在扬州建造。由此可知宣州虽能造船,但不产良木,必须远购木材造船。而上元,也就是金陵,当时称升州,造船业的规模较大。史载:冯宏铎“聚水军于金陵,楼舰之盛,闻于天下”。
江西洪州也有较大规模的造船业。洪州自古以来多产良木,早在唐代,就有人从江西贩卖木材以图获利。史载“豫章诸县,尽出良材,求利者采之,将至广陵,利则数倍。”这里在唐代就有规模较大的造船业。南唐末年,洪州节度使朱令赟率十五万大军南下,与宋军作战,其“大舰容千人,令赟所乘舰尤大,拥甲士,建大将旗鼓。”
南唐由于地处江淮水乡,政府也非常重视发展造船业,因此,南唐所造之船舰甚多,后周攻占淮南后,李璟初探迁都洪州,当时“国主舟行,旌麾仗卫,六军百司,凡千余里不绝。”南唐灭亡后,后主被迫迁到汴梁,“煜举族冒雨乘舟,百司官属仅千艘。”以上几则史料都可看出其船舰场面之壮观,也说明其造船业之规模宏大。
而地处两浙的吴越造船业非常发达。早在唐德宗时韩混任两浙观察使时,“造楼船战舰三十余艘,以舟师五千人由海门扬威武,至申浦而还。”可见此地造船业规模之大。吴越统治时期,钱氏父子组建了强大的水军,与吴唐长期对峙,每战出动船舰不下数百艘。吴越还与朝鲜、日本开展商业贸易,与北方的贸易规模也很大,大多都是通过海路进行。后来,吴越归宋,“宋帝令王缌麻以上亲属及管内官吏悉归京师,凡千四十四艘”。吴越所造船只之多可见一斑。